听得秦凤霄一时对这个刚结拜的兄弟慨不已，言抚：“碧梧，你祖父母能将你教养得如此众，可见他二老绝非寻常人！你莫伤心，你既是我兄弟，若是不嫌，你大可把我爹娘当作亲人。我同你讲，我娘温柔慈极了，定会将你当亲生儿疼的！日后我找媳妇儿就要找我娘那样人心善的……至于我爹麽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山泼黛，染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说，好说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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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英雄垂暮，将军白发，那个瞬间，他差痛哭声。

        秦凤霄拍了拍他的胳膊，安：“等回了京城，我带你去玩儿，京中好吃的好玩的你定是没见识过！现麽……是没工夫，我被我爹着在江南查账，过几日还得再去一趟康平。”

他因生时损了元气，幼年弱多病，无法像祖父那样弓娴熟，骑湛。如今虽是康健许多，也仅勉习得骑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秦凤霄不以为然地夹了一筷香酥八宝鸭，边吃边说：“我爹那人……你见了即知，除了对我娘和颜悦外，在外见了谁，都是旁人欠他五百万两银一般拉着个脸，难有笑面儿！从小到大没少揍我……每揍我一回，我娘便哭一回，可哭完了，我爹还是照揍不误……你祖父母定不会揍你的罢！……碧梧，你快尝尝这鸭肉，外焦里，汁味，是遠香楼的一招牌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的语气低落，面上带若有若无的萧瑟怅惋之意。

        世说起来颇为让人心酸。

        千里满江南。

        吃喝谈笑间，秦凤霄方才知晓萧荣生于帝京龙城，却长于靖丰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，重重哼了声。

        萧荣被他的神逗笑，喝了茶，：“秦氏家主的手段计谋，小弟在靖丰也多有耳闻，心中实为佩服憧憬。回京后，得空定要去大哥府上叨扰一番，聆听伯父教诲才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秦凤霄对投缘之人那是相当好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一顿饭吃得秦凤霄是眉开笑，心花怒放，直言：“碧梧，我倒是觉着与你还能说到一块儿去……我那亲弟弟，嗨……成天的不是念书，就是跟在我爹后面，门学着如何谈生意，开圣贤闭赚钱，我都担心他念书念傻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岁月从不饶恕任何人，帝王将相黎民凡夫，都一视同仁，残酷无。

        注1：额赫，古蒙古语，母亲。

        神不屑中混着不服，鄙夷中还透着难言的崇敬，端的是七六，复雜莫名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相对而视，皆是展颜一笑。

        萧荣笑：“大哥，日后咱们一儿见见罢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祖母是听不得祖父那些喊打喊殺的往事的，便护着他，那也好过你这个只识弯弓野狼的一介武夫，蛮夷鞑。莫非你还要荣儿如你那般带兵征，上阵御敵？便是再起战事，我也是不许他去的，除非我死了。说着祖母会像勾起甚麽伤心往事似地泪个不停，祖父也只能慌不迭地去好声好气哄她。

        虽然经史集不通，可雜书奇文看了不少，两人又是同样的富贵之家，很有些共通之趣。且因他本在家中亦是作兄长的，交谈中不自知地关之，二人是越聊越畅快，大有相见恨晚之。

        祖父见他天天扎在书里，有时会对他大为失望地摇，是枉我当年横刀跃，战功赫赫，踏大江南北，关关外，生的儿孙却一个比一个不中用云云。

        时至晌午，诸家酒楼饭庄皆是人多客满，万般无奈之中才言相询只有一人的秦凤霄。

        注2：额其格，古蒙古语，父亲。

        而祖母缠绵病榻时，祖父更是将所有心神全放在了祖母上，半顾不上他这个孙。

        母亲难产过世，父亲受不得此等沉重打击，郁郁寡中，尽为独，一年后还是离开京城，去了九华山落发为僧，斩断世俗红尘。

        注3：腾格里，蒙古语，长生天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自幼由居于靖丰乡的祖父母教养至十六岁，今日正是他辞别二位老人，动去京城的日。

        萧荣也夹了一筷秦凤霄力荐的八宝鸭，笑言：“那愚弟便在家中洒扫庭园，沏茶煮酒，静候兄长尊驾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萧荣带笑的面容一滞，瞬间恢复正常，垂了，淡淡：“我倒是希望我爹可以揍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祖父本是颇威严气势的人，可在祖母面前，他还是会为了祖母生气泪而像个小紧张慌乱，手足无措。

        祖父给他掖好被角，摸摸他的额，甚麽也没说，默然走了门，留给他一个满腹心事的背影。

        窗外，青空飞燕，翠叶藏莺，蜂黄蝶粉，柔绿晕红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望过去，昔年伟岸峻，力能搏虎可开十石弓的祖父已步履缓慢，脊背佝偻，鬓发如霜。

        每每此时，他担忧难眠又不敢去添乱，唯有相伴明月清风，孤独读书到深夜，直至困极趴在书案上睡着，一觉醒来却盖着被躺在床上，屋只在墙角燃着如豆灯烛，祖父则坐在床边，昏暗中看不清神。